第158章:初二 (第1/2页)
洪武二年的正月初一,忙碌而有序的一天。
正旦大朝会。
皇帝陛下于奉天殿受百官朝贺,并大宴群臣,同时,皇后娘娘与坤宁宫招待诸命妇。
宴毕,有感这一日群臣朝贺的进退有据,老朱特意下诏嘉勉:“朝廷之间,以礼为主,人之有礼,如衣之有章,今观卿等进退周旋不失礼度,朕为之喜,卿等能始终如此,何患后世无称道者?”
朱塬这一天天不亮就起床,准时参与了朝会,还一直坚持到宴会结束,才返回家中。
对于老朱的这封诏书,朱塬不知道其他人是何想法,会不会过耳就忘了,不过,他自己却很受触动,联系曾经的历史,开始感受到了老朱的苦口婆心模式。
曾经读这一段历史,经常的一个感受,就是老朱的苦口婆心。
甚至都有些像个碎嘴老头。
反反复复,念念叨叨,不断劝诫臣子们要谨守,要学礼,不能恣意妄为,这样才能相共始终,富贵绵延。这一点,在曾经刘基次子刘璟的那本《遇恩录》里表现的淋漓尽致。
显然,老朱是知道下面人什么样子的。
大明成功了,当初起于淮西的一群人,才成了义军。但,实际上……若要一个参照,同一时期成书的《水浒传》,内里的那一群人,或许才是写实。
众人聚在一起,大块吃肉,大碗喝酒,论称分金银,看哪个不顺,冲过去一刀砍了。
就是这样。
毕竟施耐庵是元末明初的人,虽然借了宋朝叙事,但其中的官场规则绿林道义,终究还是他所处那个时代的规矩。
后来人读《水浒》,如果是三观比较正的人,看其中角色种种,往往会产生一个错觉:还有王法吗,还有法律吗?
太乱了!
然而,这年代,实际就是如此。
王法什么的,很多时候,连族群内部的宗法都不如,甚至比不过绿林之间的江湖义气。
这样的环境里,老朱能够成功,说明他必然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,否则不可能短短十余年聚了那么多人在自己身边一起打天下。
可是,当成为一个帝王,地位不同了,立场不同了,那么,在老朱眼里,无论是王法,还是礼法,都更重要起来。
问题在于,老朱是一个意志足够坚定的人,他自己可以扭转,但,想要把陪着自己一起打下江山的老兄弟们一起扭转过来,可不容易。
大伙将脑袋别再裤腰带上陪你打下了江山,享一些富贵,享一些特权,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?
这是当然。
老朱自己内心里都认可。
因此,直到洪武二十三年之前,老朱对勋贵的态度,其实和对待子女们的态度差不多,表面严厉,实际纵容。就说洪武十三年初次涉及胡惟庸案中的陆仲亨、费聚几个,在胡惟庸等人被处置后,老朱就直接说了,念及陆、费等人功绩,不予追究。
如果再多看一些,就会发现,陆、费等人的错处还不止与胡惟庸合谋,另外还有军事上不思进取,生活上奢靡颓废,总之,各种破事都有。
然而,老朱还是放过。
因为真差不多就是对待孩子们的那种态度。
比如陆仲亨。
历史上很有趣的一段。
老朱带兵外出,发现一个被乱兵洗掠后家破人亡的少年躲藏在路边草丛里,看这小伙挺壮实,一句话:“跟我走吧?”
陆仲亨:“好。”
当时才15岁的少年,就这样入了老朱军中,南征北战十余年,最终被封为吉安侯。
以老朱喜欢收干儿子的性格,这差不多也是个干儿子了。
干儿子能杀吗?
不行啊。
还是那句话,这世界上,有果就有因,洪武末期,朱标逐渐掌握权力之后,为什么要再次掀起胡惟庸案,将那么多的勋贵一概诛除?
即使小朱同学再虚伪再冷酷,整件事,也不会无缘无故。
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,就是后人印象里各种‘狡兔死,走狗烹’的老朱同志,实际上,恰恰相反,不仅没有兔死狗烹,反而太过于袒护跟随自己打江山的老部下了。
以至于,就像毫无原则地宠溺子女的家长一样,把孩子们惯坏了,而且还坏的太狠了!
不收拾一下,也不行啊。
嗯。
又颠覆了。
正月初二。
朱塬还是很早起床,吃罢早饭,才是巳时初刻。
今天要陪老朱微服私访。
关于某个提前安排好的创造美谈活动。
不过,按照朱塬的安排,某一副对联,只能算是今天日程里陪衬点缀的小活动,并不主要,关键还是陪着老朱在玄武湖以北走一走,四处看看。
诸如各所大学,诸如大都来的匠户们的安置,如此之类,也是对接下来要做的很多事情有个更加直观的印象。
离开玄武湖上的大宅,来到北岸路上,一辆马车已经在等待。
今天乘车。
朱塬一直坐轿,因为受不了这年代乘车的颠簸,不过,那是以前,现在能好一些,因为今天的马车特别布置了一番,内里座位,从坐垫到靠背,全都加了弹簧。
说起来,马车本身也可以改造一下,加上避震系统。
不过这需要时间。
这次就先凑合着。
上了车,感受着马车开始前行,跟随身边的麻袋倒是比朱塬更紧张,小心坐在一旁片刻,确认自家大人没有被颠出毛病的倾向,才小小放心下来。这反应看得朱塬都有些好笑,于是把妮子捉过来,亲了几下。
第一站,后湖医药大学,还是实验室所在院子。
朱塬下车进入侍卫把守的院中,老朱已经抵达,这次同行的……不算侍卫,只有两人,李善长和常遇春。
嗯。
加上朱塬,一共四个人。
本该是休息的日子,老朱要过来,孙守真和戴三春自然出现,大家正在西屋查看一台刚刚造出来的全新青霉素浓缩液风干设备,主要的改变,就是朱塬前次提起的多层玻璃架子,直接将风干效率提升很多倍的那种。
老朱等自家宝贝二十三世孙向自己施礼并与李善长、常遇春招呼后,就很有些兴奋地说道:“塬儿,你这法子好呵,刚听他们说了,今年专门造一处青霉素作坊,若是顺利,怕是将来一天就能得了好几斤的青霉素,这得救多少人?”
朱塬听着,下意识算了下,就算一天三斤左右,一年也不过1000斤的青霉素产量。相比起来……虽然不知道具体数值,但,后世的青霉素产量,肯定应该用‘吨’来计算。
因此,哪怕真有1000斤,还是远远无法达到普及的程度。
这么想着,朱塬表面上却是点头,一边看向戴三春,问起另一个问题:“固态青霉素放置后的效果……最近怎么样?”
当下这种原始生产方法所得的青霉素,最关键一个,依旧在于是否能够长期有效存放。
不说几年,即使能有几个月,这年代也就足够。
朱塬的问题才是直中要害,戴三春收起表情,认真道:“上月廿二做出固态青霉素,下官一直留有样品并持续测试,至今10日时间,最早一批依旧未曾失活,其具体能保存多久,还要再看。”
“十天啊,”朱塬道:“若是遇到紧急情况,已经很有意义了。”
常遇春从一旁演示操作的匠人手里端过一碟刚刚刮下的青霉素,闻言道:“十天够了,若有伤者急需,快马从京师到那边疆,也不过如许时间。”
某人说着,大咧咧地直接撮了些粉末,送到嘴里,一边迅速绷着脸,一边抿着嘴点头感慨:“好……好东西。”
老朱笑看爱将如此,没有阻止,反而点头,很是认同道:“良药苦口呵!”
朱塬:“……”
老常你是怎么判断这是好东西的?
还有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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